有些人多才多艺,一方面的才华往往被另一方面遮蔽。譬如莎士比亚写了154首十四行诗,相当一部分泉石激韵,郁然生辉,却被他的辉煌戏剧遮蔽了。苏轼写了2700多首诗作,文采超绝,却被他的《前后赤壁赋》和《水调歌头》等脍炙人口的词吞噬了光彩。西方音乐史上的例子可举瓦格纳,其一生致力于歌剧创作和革新,废黜了宣叙调与咏叹调之间的区分,开创了瓦格纳风格的整体艺术乐剧,题材宏大,气势磅礴,一泻千里,对德国歌剧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瓦格纳还创作了600多首艺术歌曲,写感情之婉转,却在其伟大的歌剧面前黯然失色。
瓦格纳比较有特色的是歌曲套曲《魏森东克之歌5首》。1848年欧洲爆发了资产阶级革命,瓦格纳也参与其中,反对君主和贵族的统治,支持共和制。他撰写言辞激进的文章,四处演讲并直接参与了德累斯顿的反政府暴动。起义失败后他被通缉,在李斯特的帮助下逃亡瑞士的苏黎世,自此生活落魄拮据,开始了10年的流亡生涯。1853年,苏黎世商人奥托·威森东克对瓦格纳慷慨解囊,赞助他举办了三场音乐会。1854年,威森东克邀请瓦格纳居住到其位于苏黎世郊外的别墅,于是瓦格纳与高贵动人的玛蒂尔德即威森东克夫人邂逅,俩人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致使瓦格纳中断了正在进行的《尼伯龙根指环》的创作,激发了写作《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灵感。这部伟大的悲剧作品正是瓦格纳和玛蒂尔德的爱情写照。他还根据玛蒂尔德的诗为后者创作了5首歌曲,而音乐则运用了《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一剧的元素,可以说是《特》剧的练笔。他和玛蒂尔德的私情最终被妻子发现,一场情感风波后瓦格纳只好远走意大利的威尼斯,在那里完成了《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魏森东克之歌5首》的名称分别是《天使》《静立》《在温室里》《痛苦》和《梦》。第一首“天使”表达了玛蒂尔德期盼能在天堂与恋人瓦格纳结成连理的心愿:“自孩提时代就经常听到有关天使的故事。那里有天使崇高的喜悦,天使的话变成地上的光。当我心乱如麻,流着血泪但愿死去时,天使从天而降,将我的灵魂引领到天堂。”旋律纯净优美,忧伤动人。接下来的几首围绕着爱情主题递进演绎,或表达内心空虚和对渺茫希望的憧憬,或营造出一种安静、朦胧的梦境,对爱情再度恢复希望。其中第三首的乐思也被当作《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中的动机使用,第五首亦被用于《特》剧第二幕“爱的二重唱”中,即将爱情托付于梦中的虚幻之曲。这套声乐套曲原来是用钢琴伴奏写成,后来才出现管弦乐伴奏的编曲版。首先是《梦》在1857年12月23日玛蒂尔德生日时,瓦格纳亲自把它改编成管弦乐伴奏版,其余四首则由菲里斯·莫特尔改编成管弦乐。诸多歌唱家都演出过这套歌曲,比较突出的是被称为万里挑一的年轻的挪威女高音歌唱家丽萨·戴维森。这位后起之秀举止温和、嗓音清亮柔美,在歌剧界引起了轰动。她的嗓音似一枚火箭在巨响的乐队上空翱翔,金声玉振,然而在她的新专辑——威尔第歌剧《命运之力》的咏叹调“安宁,安宁”中,又在低音区徘徊,低到像一根闪闪发光的银丝细线。戴维森生在挪威南部小镇斯托克,幼时弹吉他,直到20岁时才第一次登台演唱。如今,只有30岁出头的戴维森已获得了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和伦敦考文特花园等著名场所演出的荣耀。戴维森演唱的《魏森东克之歌》忽而温柔似水,忽而激情四射,为听众带来全新的诠释和享受。虽然戴维森擅长演唱德国曲目,特别是理查德·施特劳斯和瓦格纳的作品,但她的新专辑也展示了她对意大利歌剧的嗜好。除了威尔第的《奥赛罗》和《命运之力》外,专辑还包括了她已经在舞台上演唱过的两部歌剧中的咏叹调:彼得罗·马斯卡尼的《乡村骑士》和路易吉·切鲁比尼的震撼人心的《美狄亚》。在2020年举办的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群星音乐会上,她不仅演唱了诸多著名咏叹调,还唱了《窈窕淑女》中的“我可以通宵跳舞”。相比赫本俏皮可爱的风格,戴维森多了几分矜持和高雅,但那透着少女纯真梦幻的情怀却温柔入耳,余味无穷。(王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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