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红楼梦》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曹雪芹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完成这部书是为了什么呢?展现一个家族的兴衰,世态炎凉?给读者看宝黛钗之间的爱情纠葛吗?在世情与爱情的背后,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去推动他的创作呢?
经典的命运之书,值得一看再看。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将在9月2日推出新版话剧《红楼梦》的消息,让众多戏迷、书迷对于这部皇皇巨著如何呈现抱有巨大的期待。此次全本话剧《红楼梦》分上部“春夏·风月繁华”与下部“秋冬·食尽鸟归”,跨越四个季节,饱含岁月沧桑。在此之前,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戏剧空间站特邀红学家、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董梅教授,带领观众初猎一番《红楼梦》的魅力。首期讲座爆满,董梅对红楼的拆解直指生命哲学的问题,令观众收获颇丰。
真宝玉在哪里
演讲前,董梅先询问在场的观众谁把《红楼梦》读了三遍以上,“如果是我们中文专业的学生,我就会问有谁读到七遍以上,读那么多遍有意义吗?”
董梅认为,意义就在于读者对这么庞大的一部文本的熟悉程度、驾驭程度,不同的程度有不同的体验。比如“真宝玉”就藏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文字夹缝里。
“宝二爷看见了燕子就跟燕子说话,水里见了鱼就跟鱼说话,看见星星月亮不是长嘘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宝玉被几个没有见识的,没有受过教育的下人议论批评,这一段“批评”可以帮助读者认识真宝玉。因为宝玉在他所生活的环境里和时代是被所有人嘲笑的,认为他是蠢物,是顽石,患了呆病、疯病。但只有“葬花如怜人”的林黛玉是他的精神知己、精神同类。
“我从小到大读《红楼梦》只掉过一次眼泪,就是那一次,当时我13岁。“董梅说,”《红楼梦》既悲悯又深情。曹雪芹通过他笔下的人物,尤以宝黛二人与自然之间的连结,与日月星辰,与花草之间的连结来表达灵性的可贵,人是要有一根精神脐带和世界万物相通的,不能只是一个麻木的肉身而已。“
董梅认为,这样的宝玉和黛玉,从哲学脉络上来讲,是自心学发展以来对于个体生命的尊严、价值与情感有着要求的人。到明朝中期,王阳明的学说提出之后,开始对中国读书人有了普遍的,触及心灵的影响。宝玉和黛玉是这股思潮发展到清代的文学表现。如果看汤显祖的《牡丹亭》,同样会在杜丽娘身上找到相似的影子,如果读《浮生六记》,也会在芸娘和沈三白身上找到宝黛的影子。他们都是属于同一条精神脉络之下所产生的人物。
林黛玉,这样一个可爱、美丽、青春的生命对于宝玉这个13岁的红尘公子来说,只看到美丽,只看到纯洁和美好,看不到会有死亡的那一天。可是《葬花吟》却让这件事进入了宝玉的意识。这个时刻是贾宝玉这个少年第一次与死亡的相见。
证空与证情
《红楼梦》是一部天问之书,“开辟鸿蒙谁为情种”,第五回《红楼梦》序曲中的第一句,曹雪芹欲以通篇完成这个追问。
董梅认为,《红楼梦》的第一回到第五回构成了全书的题眼,可窥见曹雪芹的“野心”,他要完成的这部书绝不仅仅是世俗意义上的悲欢离合。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成全了通灵石,可对它有一个警告,“红尘好便是好,只是不能永恒的。你有一天会知道美中不足,好事多磨。”
通灵石是去证空,而绛珠和神瑛侍者向红尘中走这一遭,却是为了证情,出发的目的是为了证空,但带回来的文本却是谈真情的。”所以空空把这本书又看了一遍,他的‘三观’都毁了,看完了两遍以后他就改名了叫情僧了,“董梅认为,对《红楼梦》的作者而言,空是一个认知的阶段,是一个认知背景,而最终是对于生命价值的认定,那个才是一种真正雄浑的力量。
当警幻和宝玉对话的时候说出了最为核心的一套“红楼价值观”。警幻仙子对宝玉说“我为什么高看你一眼,别人我不让他到太虚幻境来,只有你可以来,是因为你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贾宝玉的生命里携带着一种东西,而这个就是人之为人的根本,就是有情的。这个情很真,很深,不会动摇。
话剧《红楼梦》是一出古典题材的诗化悲剧,亦是一出符合当代审美和解读的舞台作品。作为一个典型样本,它留给今人的课题是,如何将物质生活与心灵生活有效合一,将深情的生命姿态,落实到每一天的生活修养中。这也是“戏剧·对话 | 《红楼梦》的当下性”的第一讲。据悉,第二讲和第三讲将分别于8月14日和9月21日举办,上话将邀请更多观众一起聆听董梅老师眼中的《红楼梦》,品读中式生活美学的精髓。(童薇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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