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眺望坐落于人民广场的上海博物馆,它身影独特,宛如一尊中国古代的青铜器,厚重优雅。走入它的内心,它又宛如一眼镶嵌在城市中心的文化热力源泉,让我们从文物出发,回望历史。上海博物馆作为中国古代艺术品收藏重镇,镇馆之宝之一便是由一位南宋艺匠以独门绝技缂丝征服世人的巅峰之作《莲塘乳鸭图》,此番“寻宋之旅”就由博物馆藏的宋代之美为起点。
宋人之“奇”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初夏,江南水乡最好的季节。双鸭浮游于萍草间,乳鸭相随,白鹭在侧,翠鸟、蜻蜓点缀其间,白莲、红蕖、萱草环绕,水波荡漾。这一幕灵动生机,被定格于巨幅缂丝画作品《莲塘乳鸭图》中。这件巨幅缂丝画,全幅以彩色丝线缂织而成,画面中所有花卉虫鸟都以实景写生而成,作品无一处补笔,所有的回梭眼都隐藏不露。由于丝线的纤维截面呈三角形,透光之后颜色会产生轻微的变化,产生一种天然的气韵。因此,相较传统书画,工艺精湛的缂丝画显得更加栩栩如生。《莲塘乳鸭图》作者是南宋的奇女子朱克柔,宋徽宗至高宗时期以织造缂丝著称于世,亦善画,她身世却依然成谜。只有那些传世珍品,诉说着她的过往。这件《莲塘乳鸭图》正是她的殚精竭虑之作。
作品诞生后数百年,这件缂丝瑰宝始终没有进入宫廷收藏体系,而是在民间被秘密珍藏。直到1952年,近代收藏大家庞莱臣的后人庞秉礼等将其捐献给了上海博物馆。“这件作品可能就诞生于松江地区。它很可能一直没有离开过它的家乡。”上海博物馆教育部梁闻悦介绍。
宋人之“雅”
江南安定富庶、发达繁荣,清雅精致的审美格调代表了当时中国艺术和文化的高度。“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茶酒花香之器在宋代各有专用,器物,便成了另一个流传于世的宋代标签。
上博藏龙泉窑琮式瓶整体呈长方柱形,两端为圆形,形似古代的玉琮,故得名“琮式瓶”。玉琮是我国古代一种用于祭祀的重要礼器。琮式瓶在宋代应为陈设用器,可作为花器使用。及至明代,从大量的绘画、版画中,可见在文人的书桌上,常常放置着一个插着花的琮式瓶。
焚香是宋人的生活常态。南宋诗人杨万里曾以“琢瓷作鼎碧于水”来描绘香炉的造型釉色,是龙泉窑产品的真实生动写照。上博馆藏龙泉窑青釉鬲式炉造型端庄古朴,色泽典雅,纹饰简洁,给人一种坚实有力的感觉,充分体现出南宋龙泉窑高超的制瓷技艺。
宋代末,茶的饮法达到了高峰,依宋徽宗的《大观茶论》所述,茶色“以纯白为上真”。因此,宋代的茶盏以黑色为贵,上博藏吉州窑木叶纹茶盏以黑釉为底色即符合此标准。
宋人之“俗”
宋代美学除了把简淡自然的“雅”推到了高峰,同时也带有鲜活热闹的“俗”的一面。在《东京梦华录》里记载,北宋汴京“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要闹去处,通晓不绝”,都市的繁华进一步推动了社会的世俗化。
宋代玉器有强烈的世俗化倾向和浓厚的生活气息,上博藏持莲童子玉佩是宋代具有代表性的器物。持莲童子作为两宋流行的一种题材,根据当时的风俗,每到七夕儿童会去采摘一朵荷花扛在肩上。童子的形象天真烂漫,清新活泼。这样的造型和吉祥的寓意获得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的青睐。“这样的一件配饰,小孩佩戴,寓意健康成长;成人佩戴,则是连生贵子,多子多福的寓意。”梁闻悦介绍。
宋代勾栏瓦肆和百戏艺术的活跃,产生了一系列新的艺术形式,像鼓子词、诸宫调、讲史、说经、杂剧、南戏、话本、风俗画等等,上博藏《歌乐图卷》正是描绘了南宋歌乐女伎演奏、排练的场景。画面中,九位女伎身材修长,穿着红色窄袖背子,高髻上饰以角状配饰;男性乐官佩戴朝天幞头,女童则戴簪花幞头。以歌乐女伎为表现题材的作品在南宋人物画中极为少见,图上的乐器,除锣鼓、拍板外,还有排箫、笛和琵琶,联系人物服饰特点,应是北曲杂剧的表现形式。
宋人之“谊”
宋代是文艺的,宋人也是最富有创意的。书法是宋代美学最集中的表现,它的美有如书法中的线条,行走在宋代的山水田园之间,素净空灵、平淡天真,从森严的时代里解放出来。
“宋四家”中,苏轼的书法应是别具一格的,他擅行书、楷书,他说:“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他崇尚信手而至的创作方式,加上在文学上的修养,以最终形成意味纯古、笔力遒厚和真率自然的鲜明风格。上博藏《答谢民师论文帖卷》是苏轼谈他对文学遣词达意的见解,也阐发了艺术传播的规律“言之不文,则行而不远”等等,书与文交相辉映,殊为难得。
“江上愁心千叠山,浮空积翠如云烟。山耶云耶远莫知,烟空云散山依然。”苏轼在诗中描摹的画中之景,正是北宋驸马都尉王诜的青绿设色山水画卷《烟江叠嶂图》。此图也是上博珍贵馆藏之一。王诜是宋代开国名将王全斌的后人,擅书画文艺,经常在他的花园宅邸举办西园雅集。他的家中常客包括苏轼、黄庭坚、李公麟、米芾等书画名家,称得上是北宋顶流文人的朋友圈。王诜受到苏轼遭遇“乌台诗案”牵连被撤职。四年后,王诜回京城复职,创作完成了《烟江叠嶂图》,图中山水迷离梦幻,犹如海上仙山,苏轼在朋友处看到该图时,被王诜的绘画造诣促发了奔涌的灵感,洋洋洒洒和诗一首,王诜和了这首题画诗,并作水墨本赠于苏轼,而苏轼旋即再和一首,王诜又另赋唱和诗一首。如此诗书画三绝,弥足珍贵。两人的和诗就此成为北宋诗歌绘画史上的绝唱。(徐翌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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