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焚香是必备技能,烧脑推理是打开方式,千年文物中藏着通关密码……
湖南师范大学学生陈雅婧和小伙伴们,特地组队来到长沙博物馆,玩剧本杀。
他们没有走错地方。“地宫宝藏——法门寺唐代宫廷文物精粹特展”,近日正在长沙博物馆展出。换上一身唐朝服饰,把头发梳成唐人模样,置身唐式的街巷瓦舍,法门寺地宫的文物皆是线索……一场名为《法门梦影》的博物馆剧本杀,就这样仪式感满格地开场了。
当观展成为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博物馆配文创也已是常规操作,没想到的是,博物馆还能和正如火如荼的剧本杀联合起来搞事情。
线索是“如假包换”的真文物
《法门梦影》是原创剧本,由长沙博物馆和湖南省茶叶博物馆联合打造。故事发生在唐会昌年间(唐武宗年号,841-846),因“唐武宗灭佛”,朝廷派出密探寻找舍利(法门寺地宫出土有释迦牟尼真身舍利——记者注);而在现代,关于如何保护法门寺出土文物,人们意见发生了分歧,一方保守,一方开放,双方在争执过程中误触机关,穿越回唐朝。
于是,一组玩家分为3个阵营:忠贞坚强的保守派护宝人、机警聪慧的开放派学者、深藏不露的大唐密探。活动空间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展厅本身,另一个则是专为游戏搭建的仿唐式空间。至于具体怎么玩,不能说太细,但据陈雅婧透露,煮茶焚香是必备技能,烧脑推理是打开方式,千年文物中藏着通关密码……
《法门梦影》的NPC(游戏中的非玩家角色,推动剧情发展——记者注)十分专业,不仅在服化道等“硬件”上还原唐朝,还得学好唐朝历史文化等“软件”。扮演“秋娘”的小姐姐白天工作,晚上回去还要做功课补习唐朝历史,还有NPC教玩家碾茶、制香……
陈雅婧发现,《法门梦影》和市面上的剧本杀相比,相同点都是根据剧本提供的线索来完成任务,只是博物馆里没有“死亡”发生,最终目的也不是找出“凶手”,而是寻找舍利。更大的不同是,一般剧本杀,玩家们只是在一个房间内拿着纸质剧本玩耍,而《法门梦影》的游戏场地是整个展厅,加上实景搭建的空间,沉浸式体验感更强,连线索都是如假包换的真文物。
“玩的过程中,我们要不断去展厅的文物中寻找线索,涨知识和游戏就结合在一起了,会比单纯看展记忆点更加深刻。”陈雅婧说。
湖南省茶叶博物馆常务副馆长易蓉介绍,《法门梦影》严格来说是一个“剧本游”。“法门寺地宫出土的文物中有很多与茶相关,比如唐鎏金飞天仙鹤纹银茶罗子、唐鎏金鸿雁纹银茶槽子……中国的茶文化博大精深,我们想让观众在参观展览的同时,也能学到茶文化周边的知识,比如服装、香道、书画,等等。”
《法门梦影》还设计了专门面向孩子的版本“地宫探宝”,弱化了逻辑推理部分,以一套卷宗开启六项任务,涵盖艺术、茶道、历史等。
逛博物馆和玩剧本杀,两大社交方式一拍即合
《法门梦影》的游戏空间和展厅是互通的,这就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对视:玩家看文物,观众看文物的同时也看玩家。
中南大学学生许诺言一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在一个公共场合玩换装游戏,周围有观众一脸好奇地穿梭来去,甚至插话询问你们在干啥。但没多久,他就接受了这种状态,“开放的空间把游戏的感染范围扩大了,不仅是玩游戏的人可以沉浸其中,我们本身也成为展览的一部分,观众看我们——也可能转头对展览更感兴趣”。
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背景下,我国博物馆依然接待观众5.4亿人次。另据调查,参观博物馆的主要人群集中在18-40岁。博物馆成为年轻人的社交场所,剧本杀的热度也无需赘言,年轻人的两大社交方式,就这样在博物馆剧本杀中一拍即合。
和陈雅婧一块儿来玩的小伙伴,都是当地一个以大学生为主的文化遗产公益组织“系城”的成员,平常他们在网上一起为文化遗产事业忙活,线下见面的机会却不多。“其实很多小伙伴今天是第一次线下见面。看展览是一个比较静态的活动,但是博物馆剧本杀就像一个破冰游戏,让大家迅速熟悉了。玩到一半,大家就熟到开始‘厮杀’,开始‘抢’东西。”
易蓉觉得,在博物馆做“剧本游”,有一个比较大的限制就是晚上时间无法利用,而且一场活动耗时两个小时,所以一天只能安排上午和下午各一场,“如果能开放夜游,更多年轻人就能在工作日的晚上来参加了”。
“剧本游”只是一个载体,在易蓉的设想中,游戏中涉及的茶道、香道、服装,都可以变成文创产品,让观众玩了之后还能带走。
不少博物馆剧本杀正在赶来
《法门梦影》并不是最早的博物馆剧本杀,早在2019年,上海玻璃博物馆在圣诞节推出了《艺术家消失之谜》,故事本身就发生在博物馆,玩家堪称全沉浸体验。随着博物馆和剧本杀都越来越热,不少博物馆剧本杀正在赶来。
近日,洛阳博物馆推出了一款《洛阳东风几时来》。故事设定在晋朝时期的洛阳,五胡十六国,英雄儿女的爱恨情仇纷纷上演。而“晋归义胡王”金印、透雕龙纹玛瑙璧、金狮串饰等文物,都成为剧本杀中的关键线索。
江门五邑华侨华人博物馆作为一个地方性专业馆,因地制宜创作了根据真实历史事件改编的《华埠风云》,讲的是1946年4月,洪门致公党领袖、著名美洲侨领司徒美堂,欲率美洲各地洪门代表,回上海参加“五洲洪门恳亲大会”,与国内各党派商讨国家大事。每场剧本杀结束之后,工作人员还会把玩家带进展厅,以讲解的方式进行一场游戏复盘,让玩家对这段历史有更加深入的理解。
上海大学教授潘守永,长期致力于博物馆学的学术研究,他也爱“玩”,上海玻璃博物馆的《艺术家消失之谜》就是他参与指导的,“在保证展品安全的前提下,我完全支持博物馆剧本杀”。
“博物馆是一个传递知识的地方,一个馆或者一个展览,聚焦某个知识点,由此出发创作的剧本杀,在内容上具有唯一性,不会出现‘千馆一面’的情况;而且它具备很好的空间条件——24小时恒温恒湿,良好的照明系统、设备保障系统,这对公共文化空间开放夜场来说也是有利的。”潘守永说,“截至2020年年底,全国备案博物馆5788家,就硬件条件来看,我觉得至少一半以上都有条件来做博物馆剧本杀。”
潘守永期待的是更具逻辑性的剧本,使博物馆剧本杀不仅是一个沉浸式剧本游,还要在质量上可与真正的剧本杀媲美。“应该有专门的团队来研究创作剧本杀,在形式上适合年轻人的兴趣,在内容上更具专业度。前者需要年轻创作者大开脑洞,后者需要学者专家提供学术支持,才能使博物馆剧本杀兼具趣味和深度。”
当博物馆文创产品从简单的旅游纪念品,逐渐升级成为创意生活的日常用品,再到各种跨界联合的美妆、游戏、奶茶,到了博物馆剧本杀,文创已经不是实物,而是一种体验、一种精神产品。
“博物馆不要那么‘一本正经’,要去拥抱年轻人喜爱的生活方式。也许我们并不知道这些新‘游戏’会给博物馆带来什么,但只要有利于知识传播、价值传递,让博物馆的光芒能够散发出来,都是值得去尝试的。”潘守永说。(蒋肖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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