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运用有油画的感觉
导演万玛才旦 汤铭明 摄
《复仇者联盟4》这个“巨无霸”将在4月24日登陆内地院线,很多电影纷纷避让,以免成为票房“炮灰”。不过,由王家卫监制、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撞死了一只羊》仍然会在4月26日上映,并由全国艺术电影放映联盟进行专线放映。对爆米花大片不感兴趣的观众,终于有了别的选择。前日,《撞死了一只羊》在广州举行提前观影,导演万玛才旦到场与影迷分享幕后故事。
万玛才旦一直是国际电影节的宠儿,《撞死了一只羊》也获得了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剧本奖。这是一个关于“轮回”与“放下”的寓言故事:司机金巴在路上撞死了一只羊,决意超度此羊;杀手金巴即将找到杀父仇人,准备报仇雪恨。阴差阳错,杀手金巴搭上了司机金巴的卡车。两个叫金巴的男人的命运便神秘地联系在了一起……
两部小说糅合而成
歌曲强化超现实感
电影剧本由次仁罗布的短篇小说《杀手》和万玛才旦自己的小说《撞死了一只羊》糅合而成。电影虽然只有86分钟,但是大量的意象足以引发观众不同的解读:4:3的画幅、两个金巴的关系、藏语版歌曲《我的太阳》、司机金巴几乎从不摘下的墨镜……导演也给出了他的解读。
羊城晚报:《撞死了一只羊》反复出现了来自意大利的歌曲《我的太阳》,为什么用这首歌贯穿全片?
万玛才旦:很早以前,我在高原行走的时候听到有车里在放这首歌的藏语版本,当时觉得很荒诞、很奇妙,当我写剧本的时候又想起了,这首歌可以给剧情带来荒诞的效果。电影里一直放的都是藏语版的《我的太阳》,到结尾进入司机金巴的梦境,歌曲变成了意大利语,更强化了那种超现实的感觉。歌曲也跟剧情有关:司机金巴最开始唱这首歌的时候,可以看到卡车里的吊饰是他女儿的照片;他跟杀手谈话时,也有提到他的女儿,女儿就是司机金巴的太阳。
羊城晚报:《撞死了一只羊》的结局中,杀手金巴没有杀掉仇人,司机金巴则在梦中帮杀手金巴完成了复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
万玛才旦:关于康巴人复仇的故事有很多,小说原作使用了“梦境”来处理复仇这件事,很特别,这正是吸引我改编为电影的其中一个原因。藏语里,“金巴”有“施舍”的意思。如果没有“杀掉仇人”这个行为,金巴不可能真正放下。因为康巴人的文化是必须完成复仇,传统是一直延续的,所以我把这个举动安排在梦境里发生。我想表达的其实是个体的觉醒,包括最后金巴醒来,看到头顶飞机飞过,也是一个进入文明时代的象征。
羊城晚报:影迷之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司机金巴和杀手金巴其实是同一个人,你怎么看这个解读?
万玛才旦:电影稍微有这方面的引导吧。小说里其实没有这样的设定,改编的过程中,我们的确希望突出两个人的内在联系,所以把他们的名字都叫做“金巴”。
与王家卫一拍即合
电影欢迎不同解读
王家卫的泽东影业想做一部藏族题材的电影,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项目。正好万玛才旦的《撞死了一只羊》立项,便一拍即合。王家卫+万玛才旦,会碰撞出什么火花?《撞死了一只羊》一改万玛才旦过往电影作品的写实风格,故事虚幻成分更重、对色彩的运用更加大胆。有人形容这是藏版《东邪西毒》,万玛才旦听完后笑了笑:“你可以这样联想,这是每个人的自由。”
羊城晚报:王家卫担任本片监制,他给电影提供了怎样的帮助?
万玛才旦:首先是创作层面的监督。从剧本创作到后期,我们都会做充分的讨论。此外就是在技术层面上,他提供了很多资源,跟他合作过的张叔平、杜笃之、林强等主创的加入,确实为电影带来很多好处。
羊城晚报:看完电影之后,会觉得跟你以往的风格有一个比较大的转变。在色彩运用上甚至有点王家卫的感觉。
万玛才旦:的确跟我以前的电影会有一个反差。以前比较写实,这次多了写意的东西,(电影风格转变)跟文本有关系,我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风格去呈现这个故事。形式上有转变,但不是刻意的。其实这个文本和叙事方式,反而是我比较熟悉的,在我的小说里,这样的东西有很多。所以这部电影更像是我小说创作风格的一个延续。
羊城晚报:电影根据两篇短篇小说改编而来,你怎么看待影像文本和文学文本之间的关系?
万玛才旦:有些小说天然适合改编为电影,有些则不然。从文字到影像,需要一个转化的过程。比如电影中司机金巴的墨镜,在文学里其实没那么重要;但在电影里,墨镜作为金巴内心的外化状态就非常关键了。他一直不肯摘下墨镜,直到最后,他才取下墨镜、露出笑容。电影用一个道具就可以实现人物状态的转变,不用讲太多。
选择艺术联盟放映
希望电影找到观众
《撞死了一只羊》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可可西里高原取景,自然条件十分严峻,万玛才旦又对影像的要求十分高。高原反应和高强度的工作,成为了拍摄期内最大的困难:身为青海人的万玛才旦不幸“中招”出现高原反应, 有工作人员开工两三小时之后就因为剧烈反应送去抢救。
羊城晚报:演员们最让你感动的地方是什么?
万玛才旦:比如主演金巴,他其实也在做场务的事。我们剧组人比较少,结束拍摄之后,演员都过来帮忙收拾东西。饰演杀手金巴的演员(更登彭措),我们需要拍他手部的特写,因为他是长期在城市里生活的,为了让手有那种(饱经风霜的)质感,他每天早上都把手放到冰水里,反复拿出来、再放进去。
羊城晚报:除了高原反应,拍摄还遇到了什么难关?
万玛才旦:我们必须很仔细。比如,我们先拍了司机金巴在茶馆的戏,拍照留存;两三天之后再拍杀手在茶馆的戏,我们就要去对比,景别、气氛等必须跟拍司机金巴那天一模一样,不然就达不到两个金巴互为镜像的效果。
羊城晚报:《撞死了一只羊》原定全国放映,后来改成了艺术联盟专线放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万玛才旦:我们希望通过艺术联盟这个渠道找到电影应有的观众,能够有一个持续性的、有针对性的放映,让电影找到需要的观众,让观众找到需要的电影。(胡广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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