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溯婉
车市寒流叠加价格战，正挤压众多车企的生存和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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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国各地铺天盖地的降价消息中，越来越多汽车厂商不再为跟进或不跟而纠结，身不由己被卷入3月残酷的价格战中。
凯美瑞、雅阁降至10万元以内？
3月以来，湖北地区的B级车东风雪铁龙C6在政企联合补贴下直降9万元，以低至12.19万元的售价引发轩然大波，直接冲击凯美瑞、雅阁等B级车头部车型。
随之，各种小道消息传出广汽集团在广东要来个大的动作，降幅将达到全国最高，部分车型甚至到五折，广汽本田、广汽丰田将大幅优惠，雅阁、凯美瑞限时9.98万元。广汽集团有关人士近日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称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不过，面对车市价格战加剧，广汽集团3月16日终于宣布加入燃油车优惠促销之列：3月15~31日下单购买旗下广汽本田、广汽丰田燃油车型的广州消费者，即可享受厂家钜惠补贴，在约定时间内完成上牌，还有机会免费享粤A蓝牌。
在厂商补贴之下，作为全国2022年B级车销冠的凯美瑞以及亚军的雅阁在广州大本营究竟降价多少？
3月17日，在位于广州大道南的广汽丰田4S店内，前来询价的顾客不少。该店销售人员戴宁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厂家从3月15日起推出包括额外补贴5000元、置换补贴10000元、金融服务最高2年0息以及免费享粤A蓝牌等优惠措施，凯美瑞是该店优惠幅度最大的燃油车，但该店没有凯美瑞最低配置的2.0E精英版(指导价为17.98万元)和最高配置的2.5G旗舰版(指导价为26.98万元)两个车型，现车最划算的是指导价为19.98万元的凯美瑞2.0G豪华版，经销商优惠加上厂家这次补贴，可优惠2.38万元，而且这个月内下单的消费者，在今年6月之前拍到粤A蓝牌将可获得广汽丰田给予不超过当期竞价平均成交价格的补贴。2023年2月，广州车牌竞价个人平均成交价为14356元。
“虽然来看车的人增多，但有的消费者受到东风雪铁龙降价9万元消息的影响，依然认为我们让利幅度还不够大，成交订单暂时未明显增加。在3月18日~19日，厂家还推出8000元大湾区限时补贴，将直接打入消费者的账户上，估计接下来两天来看车以及下单的顾客会有所增多。” 戴宁如是说。
记者从广州黄埔大道的广汽丰田第一店了解到的情况类似，凯美瑞最低配的精英版没有现车，且打折后售价依然超过17万元，凯美瑞2.0G豪华版可优惠2.48万元，如果加上为期两天的厂家大湾区限时补贴，这意味着最高可优惠3.28万元。此外，符合条件的广州消费者还有机会免费享粤A蓝牌。该4S店有关负责人许愿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称，凯美瑞是该店优惠幅度最大的燃油车型，降幅主要在2.5万元左右，降价至9.98万元就是谣言，纯电动车bZ4X则按3万元的优惠幅度促销。他称，这两周来，饱受车市降价潮以及真真假假消息的困扰，一些本有意向购车并准备交订金的消费者，立即转为持币观望，甚至有少数已交订金的客户要求退订。
“3月以来，我们受这波价格战影响肯定大，一些客户因担心新车贬值提出签‘保价协议’，要求在购车合同上附加一些条件，例如在一定时间内一旦跌破多少则可以按原价退车或由经销商补差价。我们暂不会接受签署这样的协议，价格主要是根据供求关系等来调整。不过，我们要坚持做到的一点就是不亏钱卖车。” 许愿称， 一线品牌价格还是相对稳定些，主要是少量未达到7月1日新排放标准的库存车在降价促销，但不可能出现东风雪铁龙C6在湖北地区直降9万元的大幅降价，如果车市持续凶猛地降价，没有哪家车企亏得起，而且还会影响到售后服务，整个市场秩序将乱套了。
来自东风系的东风本田经销商则已将战火从武汉燃烧到广州，推出全系车型钜惠羊城，至高可享受8万购车补贴。做了近二十年汽车生意的杨逸称，去年他的东风本田4S店受到广州两波疫情冲击而差不多关闭了两个月，首次出现年度亏损，今年以来尚未看到车市好转的迹象。目前，优惠力度大的车型主要是一些库存车，面对消费者信心不足，除了直接降价之外，还叠加金融免息等各种促销手法。
作为本田品牌旗下另一家合资公司，广汽本田面对东风本田在其大本营发起价格挑衅，也开始使出狠招：广汽本田在广州地区全系列专项综合优惠至高8万，加上送粤A蓝牌。不过，第一财经从广汽本田广州4S店了解到的情况是，降价8万元的车型仅是售价接近30万元的旧款新能源车皓影插混版，降价后售价依然超过20万元，而指导价为16.98万元~25.98万元的雅阁，部分车型最大优惠幅度达3万元。
东风日产也在广州地区降价促销。东风日产广大专营店销售人员告诉记者，该店指导价为18.88万元的B级车天籁悦享版优惠1.2万元，旧款则最高可以优惠3万元。
随着电动车快速蚕食市场和全国降价潮卷过来，在广州车市价格一向坚挺的日系合资车企，在要量或要价之间徘徊后，终于在这场价格风暴中纷纷降价应战。第一财经记者近日在广州走访多家4S店时发现，日系等合资车企降价凶猛的车型主要是急于打开市场的新能源车，例如一汽丰田部分经销商将纯电动车bZ4X价格直降6万元，而凯美瑞、雅阁以及天籁等主流B级燃油车大约优惠1~3万元，普遍在八折以上，离五折相差甚远。
比亚迪也被卷入降价潮
特斯拉今年1月举起价格屠刀在电动车市场掀起腥风血雨，最大降幅达到4.8万元，引发问界、小鹏汽车、埃安等国产新能源汽车不同程度跟进降价潮，而今年原材料价格下降在一定程度上也为新能源汽车降价创造空间，当前的碳酸锂价格较 2022 年 11 月中旬的历史最高均价累计跌幅达 30%左右。
电动车率先降价，进一步挤压燃油车的市场空间。为促进消费和缓解库存压力，东风系3月在湖北地区掀起史上最强购车优惠潮，将战火引到燃油车领域。当前，无论是燃油车企还是电动车企，都在承受车市震荡的压力，全国几十个品牌加入降价战中，丰田、大众、本田等合资强品牌的经销商也不例外，使出各式各样的促销手段，一家深圳一汽丰田经销商甚至玩起卖电动车bZ4X送紧凑型轿车威驰的花式营销。在各地车市价格围剿下，连去年全国车企销冠比亚迪也承压。
近日，第一财经记者在广州走访比亚迪海珠广百王朝店时发现，在现场看车的顾客很少。销售人员告诉记者，汉等车型暂时没有优惠，宋PLUS车系从3月10日至3月31日开展专项限时营销活动，下订即可享88元抵扣6888元购车款，直营店目前有现车可以提。而在去年国庆期间，记者了解到的情况是，比亚迪广州直营店宋PLUS DM-i有的型号提车大约需要两个多月时间。
当前，比亚迪广州地区消费者提车周期明显变短，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其市场热度有所回调。随着日系等合资车企的燃油车集体降价反攻，与比亚迪的电动车在广州地区对峙升级，比亚迪扩张难度提高。
2018年，中国汽车市场走到了发展的十字路口，销量遭遇28年首次负增长，广州车市凭借日系车稳健增长而逆势上扬，成为一线城市中唯一保持增长的车市。不过，广州车市近几年销量持续缩水。威尔森监控的数据显示，2019年，广州汽车销量为59.17万辆，比2018年的61.98万辆下降4.53%。在三年疫情影响之下，广州汽车销量2022年进一步降至53.60万辆。
虽然广州车市去年销量同比仅微降0.75%，看似波澜不惊，但实际上暗流涌动，多家车企经历了激烈的角逐。威尔森相关分析师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称，在2022年广州的乘用车市场中，新能源车逆势增长，广州销售前十的厂商当中，新能源厂商(比亚迪、广汽埃安)已经占了两席，新能源车增速已经达到43%，渗透率达到32%，比2021年提升10个百分点。
此前，广汽本田、广汽丰田以及东风日产等主流日系合资车企在广州车市长期霸榜。2019年，本田、丰田和日产品牌包揽了广州车市销量前三名，当年比亚迪排名第七。而随着新能源车越战越勇，广州车市各大品牌座次在过去三年里发生明显的变化。据威尔森的数据，在广州销量排名前十的厂商中，广汽丰田、比亚迪分别以4.8万辆和4.4万辆超过广汽本田，夺得广州市场冠、亚军，广汽本田以3.5万辆退居第三，一汽丰田、东风日产和广汽埃安分别以3.0万辆、2.0万辆和1.9万辆的销量位居第四至第六。连强势的日系合资品牌在其原先固若金汤的广州市场都正被比亚迪等自主品牌电动车一步步蚕食。
今年以来，新能源车与燃油车在全国各地正面交锋，两边皆爆发价格战，加快汽车行业洗牌，两者的市场占比将迎来新的拐点。随着战火升级，比亚迪也一步步加入降价潮中，继2月通过秦PLUS新车“变相降价”将DM-i车型起步价首次下探至10万以内之后，紧接着在3月对海豹、宋PLUS两大主力车型分推出了8800元、6800元的优惠补贴，以及在16日推出汉EV和唐DM-i两款新车进攻20~30万元区间的轿车和SUV市场，进一步以增配降价的方式抢占合资品牌燃油车的市场份额。
价格战何时休
今年以来，电动车率先降价、汽车需求疲弱以及我国自7月1日起将正式实施国六B的排放法规，这些让燃油车压力陡增。
据平安证券研究团队近期对汽车降价的相关报告，受购置税减半退出及新能源车购买补贴退坡等因素影响，2023年初以来汽车消费需求不足。2023年1~2月我国汽车销量为362.5万辆(同比下降15.2%)，同期燃油乘用车销量仅219.3万辆(同比下滑幅度超过25%)。
3月以来，继武汉市燃油车在政企补贴下大幅降价之后，成都也加入政企联合补贴之列。3月17日，据成都发布，成都龙泉驿区“产销联动”汽车消费活动正式启动，发放补贴总金额高达1亿元，单车累计补贴最高达15万。该活动将成为成都市汽车促销活动史上活动优惠幅度最大，本地造新能源品牌车型最多，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惠民购车活动。据悉，这次消费活动将持续到2023年6月30日。
3月17日，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发文谈及武汉市汽车降价事件对汽车市场的影响，称汽车生产企业为清理库存的降价促销、回笼资金是常见的市场行为，政府拿出资金鼓励汽车消费也是非常值得提倡的。但此次武汉市、区政府的资金补贴只定向本地生产的汽车品牌，这种做法引起争议，同时还可能引发一系列影响汽车市场有序发展的问题，其中包括造成广大消费者持币待购，并没有起到促销效果；近期各地方政府陆续出台促销政策，如果都效仿武汉，即只对所在地生产的汽车品牌进行补贴，这势必造成汽车市场的分割和市场秩序的混乱。
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统计，3月1~12日，全国乘用车市场零售41.4万辆，同比去年下降17%，较上月同期下降11%。全国各地4S店到店客流量大幅增长，成交量却显著下降(除武汉外)，部分消费者开始持币待购、等待降价补贴政策。
东风雪铁龙C6在湖北直降9万元，这已波及其他地区的销售。3月17日下午，位于广州大道南的美狮4S店冷冷清清，该店经营东风雪铁龙和东风标致两大品牌。“前些天，不少人跑到店里围观东风雪铁龙C6，但广州市政府并没有推出补贴措施，顾客了解后并未下单，甚至个别消费者有意向跑去湖北购车，其实这并不现实，湖北当地政府补贴4.5万，附加多重条件。”美狮4S店销售顾问肖乐告诉记者，该店东风雪铁龙C6已全部运回湖北应急，当前其他车型优惠幅度并不大，例如指导价为18.97万的东风标致新一代508L，优惠幅度为1.5万元，消费者持币观望，他感到销售压力陡增。
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近日也谈到，现在处于比较无序的降价之中，尤其是部分燃油车的降价实际上是属于限区域、限时间、限车型的促销，导致了其他地区或其他购买车型用户的观望心态，反而使得正常的销售节奏出现了放缓的局面。
国内车市硝烟四起，价格战越演越烈，业内普遍认为今年汽车格局将迎来剧变，淘汰赛加剧。比亚迪腾势销售事业部总经理赵长江近日发布微博称，这个时候购车一定要选择能长期发展的品牌，一波降价促销潮是淘汰落后产能。
广汽埃安内部人士认为，过去汽车行业价格战的影响仅限于部分细分市场，而今年的价格战将会持续很长时间，且将波及整个汽车行业。有价无量，或者有量无价，都不利于车企的可持续发展。这其实也是对一个车企综合实力的考验：既要具备成本优势去应对价格战，也要充分考虑不伤害用户的利益。愈发激烈的价格战加快行业洗牌，打不起价格战或者盲目跟进降价却无成本优势的车企会逐渐淘汰，最终留下实力更强的车企。在全球能源战略大趋势下，新能源汽车爆发以及传统车企转型都不可避免，未来的竞争是科技加成本。
(文中戴宁、许愿、杨逸和肖乐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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