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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三月红

   2017-05-02 22:18   作者:   编辑:郭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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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三月红

李迎春

三月,我和春天一起到达长汀。暖风从南往北,淅沥沥下着的细雨打湿南方的山城,温暖而湿润的地表一夜之间冒出生命的新绿。我的脚步踩在光亮的青石板上,带着花草清新的气息,又一次走进汀州古城,寻觅旧日时光。

1932年的春天,长汀城内的老百姓惊奇地发现有两个地方换了称呼。一个是水东街的汀州中华基督教堂,被称为福建省委;另一个则是鼎鼎大名的汀州试院,改为了福建省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这一洋一古,都在红旗如画的天空下,换了新颜赋予新的历史使命。

长汀自古为八闽州府所在地,当地人还是见过些世面的,但似乎也还没见过规格那么高的排场。省一级机构设在了汀州山城,甚至此前还有将红色首都设在这里的打算。长汀与红都擦肩而过,却留下了红色小上海的美名。设在汀江两岸的省委、省政府,还有一连串的省级机构堂而皇之地挂起牌匾,每天都有忙碌的人群进出。很难想象,就在不远的山川村落常常是两军交战的烽火战场,而繁忙的小城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国家政权治理的尝试。这些尝试最显著的变化就在于泥腿子可以在“衙门”进出自如,还可以有自己的权利,选举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作为省苏维埃政府掌门人的张鼎丞就是泥腿子出身,所以他与群众之间有着天然的亲密关系。正是有一大帮与群众“有盐同咸,无盐同淡”的领导者,造就了苏区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使这片土地吹拂着最自由的空气,红色土地上生长出春天簇新的理想。

这种自由的空气,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白纸黑字写在了苏维埃的法令条例中。我们无法回到那个年代去体会“峥嵘岁月稠”,却可以从留存的资料中窥一斑而知全貌。比如《婚姻法》规定:“男女结婚以双方同意为原则,不受任何人干涉。取消聘金和礼物……”婚姻自由,郑重地以法律的形式写入了新生的苏维埃政权里,这就是人权的最大保障。《保护老弱残废条例》规定:“凡无亲属之孤儿及老弱残废者,由政府设法给养。禁止贩卖人,违者枪决。”最让我吃惊的是《保护青年妇女条例》规定:“六岁以上的男女小孩,由政府给予免费教育。”这些前无古人的创举,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如毛泽东在全国“二苏大”报告中自豪地指出:“每一个有眼睛的中国人,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国民党地主资本家,便不能不承认苏维埃政府的政策与国民党政府的政策有何等相隔天涯的差别。”

在三月细雨里,我轻轻推开中华基督教堂的大门,踏上木质楼梯,来到二楼中厅。八十五年前的三月底四月初,毛泽东、周恩来先后赶赴福建省委所在的这栋楼房,对攻打龙岩漳州作出精心部署。我站在门,看着寂静的大厅,仿佛看到大权旁落仍痴心不悔的毛泽东面对局势和未来的战斗侃侃而谈,红一军团的指战员个个激动不已;也仿佛看到风尘仆仆的周恩来,接到毛泽东的电报,立即赶往这里,主持召开会议,全力支持毛泽东的东征计划。在周恩来到达长汀之前,毛泽东刚刚离开长汀前往上杭的旧县,去寻找新任命的福建省苏维埃政府主席张鼎丞和红十二军政委谭震林。宽阔的河床使春天的旧县河增添了不少气势,岸边的村落驻扎着打完胜仗的红十二军将士们。张鼎丞和谭震林听完毛泽东的东征计划,立即表示全力支援东路军攻打龙岩漳州。诞生在战火硝烟中的福建省苏区新生政权,被即将到来的战斗燃起激情,上下一心配合东路军的东征战役。真是“铁军真是铁,一鼓下汀龙”,这次不仅下汀龙,而是一鼓下漳州,汀州漳州连成一片,扩大了福建省苏的范围,鼓舞了红军士气。直到今天,专家学者还对此役津津乐道,认为意义非凡。让我们把画面切回当年。1932年4月20日,士气高涨的红军部队胜利开进漳州,一脸喜气的毛泽东头戴红色凉盔帽,骑白马入城,住进了城西芝山南麓的小红楼。盘点红军战绩,此役收获颇丰,除了俘敌缴枪,红军还获得了子弹十三万发,炮弹近五千枚,缴得大洋一百余万。此外,红军还缴获了个大家伙——飞机。著名党史专家石仲泉认为,漳州战役是毛泽东、周恩来双星定位的历史起点,影响了两位伟人一生的合作关系。那么我们回过头来,看一看今日仍旧坚守在汀州水东街的中华基督教堂,感受当年他们一同为漳州战役作出的努力,就会有不一样的感受。要知道,周恩来为了支持毛泽东的意见,将中央局、“中革军委”也一起移到长汀。而他干脆就居住在二楼左侧的房间,组织兵力,筹措给养,保障毛泽东率军攻打漳州前线需要。一代伟人之间的传奇,因为信任而珠联璧合,闪烁着人性伟大的光芒。

踏寻在省委和省苏旧址之间,突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往事。当年的省苏妇女部长吴富莲,和省委组织部长、代理书记刘晓在工作中逐渐产生了爱慕之情。但忙于工作的他们,一直无暇顾及个人生活,只是在工作生活中互相关心。这一切,被担任省苏土地部长的范乐春大姐看在眼里,于是极力撮合他们。终于在1933年7月,吴富莲与刘晓结成革命伉俪。在水一方的两位革命志士,从遥相呼应的彼岸,因为共同的革命志趣走到一起,成就一段姻缘佳话。后来,吴富莲与刘晓跟随主力红军出发长征,却再也没能相会。吴富莲因为编入西路军担任妇女先锋团政委,已经到达陕北却不能与爱人会合。最终一路西行,血洒祁连山脉,留下她悲壮而孤独的身影。

然而这就是革命,荣辱得失之间,生死悲欢,都早已随风飘散,只有凛然正气长存于世。正如繁盛一时的汀州,随着第五次反“围剿”的失利,红军主力被迫战略转移,红色政权也于一夜之间转入乡村,保存革命果实。从1932年3月到1934年10月,短短两年多的时间,红色汀州担起福建苏区的坚强使命,写下了她灿烂夺目的一页。就像这个三月,春意已经席卷古城,很快将是一片姹紫嫣红、落英缤纷。但是我们不会期待春天一直绚烂,只在心头永远记住她的美好,她曾经的鲜红与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