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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

   2017-01-14 10:45   作者:   编辑:郭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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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

刘舒/图

筱陈

又是一年春来时,最忆一年春酒时。春节来临的喜庆,让我又忆起了农村喝春酒的场景。

农家院落的客厅,主人和宾客围坐圆桌,红红的木炭燃着,铁锅冒着热气,烟气弥漫。地上火盆里的炭,红中透着黄,把大厅烤得暖暖的。其实,让大厅温暖的还有人气。大伙品着菜肴,喝着米酒,从晌午喝到了深夜,酒令声,从客厅传到了旷野。

这酒,是红酒,是用当年收获的稻谷酿出的酒。

每年十月之后,村子进入了酿酒季。秋天从山涧中流出来的溪水已经透着凉意,村妇们把酿酒的缸坛搬到溪边,仔细刷洗,不仅刷洗缸中的异物,还要除去坛中的异味。据说,酿酒的坛很有讲究,不能用腌酸菜、笋等其他用途的坛改作酿酒坛。坛是陶瓷制的,陶瓷如同人体一样,会呼吸,如果将其他用途的坛用来酿酒,酿造时,坛壁会释放出原有的味,酒就会变味甚至发酸。村妇们洗罢,或将酒缸置于自家庭院,或是列于溪畔,让坛享受这秋的和煦阳光,让阳光除去细菌。

酒是曲与米的发酵产物,无曲不成酒。秋后,村妇们便会到镇上购买酒曲。村妇们最喜欢购买古田平湖生产的酒曲,红红的酒曲如米,这曲,发酵好,出酒率高,酿出的酒纯正。用畚箕将曲摊平,置于院落里的晒谷架上凉晒,红红的酒曲,添了院落的美色。我至今想着,如何去描绘秋天丰收的场景。这院落是一道风景,院落里,晒着稻谷,晒着淘洗出的地瓜粉、地瓜干,还有用大米制作的各种食物……秋的院落成了晒场。这红曲,点缀着这晒场,添了院落的喜庆。

酿出好酒,要有好水。经过大山、森林过滤的水,自然是清纯的。然而,村民们对酿酒的水的要求十分高。酿酒的那一日,挑着水桶,到山里泉眼处取源头水,这水,纯净、清澈、甘甜,没有在流淌中被污染。有了水,便升起了火,用柴烧出的火,火苗扑腾扑腾地直窜,“辟呖、辟呖”作响。锅里的水沸腾了,用杉木制面的蒸笼也渐渐地热了,村妇们将洗净的糯米滤干,一勺一勺地舀入蒸笼,慢慢蒸熟。酿酒用的米是糯米,每年生产队在安排种植计划时,都要安排一块好田地用以种植糯米,尽管糯米的产量不高,但是,没有了糯米,就没有了酒。没有了酒的村庄,年就少了生气;没有酒的家庭,生活也少了生气。

火在烧着,黑烟把厨房里的柱子薰得乌黑,梁也被薰得乌黑,乌黑中还透着油光。乌黑的梁上悬挂着鸭子、猪肉之类的食品,它们在柴烟的薰烤中吮吸着柴香,这食物,也就成了佐酒的食品。调皮的孩子站在母亲身边,急切地等待着母亲把蒸笼盖子打开,等待着母亲将蒸熟的糯米放在碗里,再从厨子里拿出舍不得食用的红糖或是白糖,将饭揉成饭团。孩子们拿到饭团,便一溜烟消失在母亲的眼前。

酿酒,最难把控的是温度。村妇们把蒸好的糯米放在畚箕里凉着,将山泉煮沸降温,再将红曲与糯米搅拌放进酒缸,倒入凉水,用竹叶覆盖子,封上田泥,放置一楼阴凉处或是阁楼上,经过两三个月发酵,慢慢成酒。这时,春节也临近了,村妇打开酒缸,酒香溢人。除夕夜,锡壶温酒,一家人喝着米酒;客来时,锡壶温酒,主宾对饮。酒入,暖热的米酒,暖热的心头。

家酿的米酒,短的几个月,长的数年。数年的陈酒,颜色红中透着绿,让人想起琼浆玉液。红酒不只是待客的佳酿,也是村民们强身健体的补品。酿酒时,村妇会杀上一只鸡放入酒中,或是放上一根西洋参,鸡或参在酒的发酵中渐渐地与酒浑然一体,一天劳作之后,村妇会温上一壶酒,男人们品着这酒,消除一天的劳顿,也体会着爱。

酒糟是酿酒的副产品,用这糟腌制出的食品,有着独特的味道。

家酿的红红的米酒,好喝。但是,这酒后劲大,喝后,不知不觉就醉了。

在闽西,人们把这酒称为“红军可乐”;在福州,人们把这酒称着“青红酒”;这酒中,有着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