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NINEPERCENT北京见面会,粉丝应援的"盛况"不言而喻。
就拿朱正廷的粉丝来说,应援阵势不输当年三小只,不仅承包北京地铁电视,公交电视、各繁华地段商场的广告屏、还有LED车环绕五道口...
还有前段时间,范冰冰的弟弟范丞丞引发了一波舆论。
原因在于范丞丞发布的一条微博,这条微博附带的图片,是他和同公司的偶像练习生出道成员朱正廷的合照,而想要查看图片,需要开通微博功能V+会员,按照规则这项功能的开通需要付60元。
最终正如你看到的,总共有8万人付款,相当于带来了480万元的收入。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呢?
在8年前,内地实体唱片巨头星外星发布过实体唱片销量排行榜,当年排名第一的是蔡依林《Myself2010概念专辑》,销售数字是6.5万张,而星外星的内地版售价大概在40到80元之间,从8年前到现在的售价变化不大。
所以这件事恐怖的地方在于,如今的偶像文化已经发展到仅仅是一些粉丝专属小福利,付费人数就能超出曾经专辑销售年榜冠军1/3的数字,且相比于唱片而言,这些并不需要精美的装帧、地面与线上联合推广或是歌手本人铺天盖地两个月的宣传。
是的,你熟知的《一千年以后》、《坚持到底》、《爱我还是他》或者《中国话》这些代表作,当年火遍大江南北、时至今日仍然是KTV热门金曲的一首歌,赚到的钱大概率也不如这个付费照片。
这里绝对无意把战火引到范丞丞本人身上,后来微博推出的功能V+会员官方也出面表示,V+会员本身享受查看专属照片的功能,并非网络所传闻的那样“一张照片60元卖出8万张”。
并且不止是范丞丞,包括罗大佑在内的很多文艺界人士和很多不同领域的大v都开通了这个功能。
然而,如今的饭圈文化和粉丝经济的疯狂,却无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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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人,对“fans”这个群体大概会有不同的理解。
在创投圈,它是一只每天都会下金蛋的鸡,名叫“粉丝经济”,一个偶像的成功投资所带来的长尾效应要比其他任何文化产品乃至实体经济更久远。
就像SNH48中,今年愿意给李艺彤投票的粉丝明年也大概率会给她继续投票,这也就难怪她有底气指着身后冠军的宝座说“明年这个位置一定是我的”!
李艺彤的夺冠宣言对于那些投资了SNH48及其分团的投资者无疑是令人愉悦的,因为李艺彤本人和她的竞争对手黄婷婷的粉丝明年一定会为这两位小偶像爆肝投票,也让粉丝经济得到最快速直接的变现。
而在创投圈之外的普通网民那里,他们所感受到的只有疑惑: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要这么义愤填膺?得了第一能干嘛?这是选啥呢,怎么比特朗普和希拉里的决战还猛烈?
正如我们看到范丞丞那张赚了480万的照片、看到鹿晗和李宇春卖了超过300万份的电子专辑一样,内心“卧槽”一下——
正当我们忖度“大概好几年都不会有人超过他了吧”的时候,下一个记录又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快速创造出来。
而让创投圈兴奋、普通网民惊讶的当局者,便是被称为“饭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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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误解的一点是,觉得混“饭圈”的人,全都是对偶像的爱——其实并非完全如此。
把粉丝们凝结在一起的不见得是偶像,有可能就是“饭圈”这个组织本身。
他们的运作并不以偶像的个人意志为金科玉律,甚至很多时候会干预偶像本人的选择。
譬如刘诗诗的粉丝在刘诗诗近年来影视作品产出减少而与吴奇隆频频出现在街拍中时,小狮子们(刘诗诗粉丝别称)便开始集体写信给她本人和工作室,提出自己的意见。
简而言之,饭圈最大的吸引力在于“参与感”。
这种参与感不仅来自于偶像本人,更多的则是粉丝们所自发组织的活动。
譬如“前线组”负责在偶像出现在机场、演唱会时扛着长枪短炮拍照,“数据组”负责让偶像的微博等社交网络账号有更漂亮的KPI,“打投组”负责在各大颁奖典礼打榜投票,“反黑组”负责在各大平台举报对偶像不利的言辞,每个饭圈的不同的机构各司其职,你甚至把他们看作一个小型国家。
《偶像练习生》播出期间,人气选手们的各大饭圈数据组,就通过转发组合官方微博来进行“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比如和篇首提到的范丞丞所属同个公司的Justin,饭圈集资就有很多种名目,也正是粉丝把偶像们送到了出道的位置上。
所以当你疑问“这些年轻小鲜肉有什么作品值得这么喜欢”时,从根本上就犯了一个错误——
支撑粉丝们花费时间和金钱的并非来自于对优秀作品的支持,而是粉丝们感觉到自己是偶像职业生涯的最重要构成部分,所以舞台上表演的那个人,粉丝们也默认了对他具有拥有权。
注意,这里的拥有权并非指的是那个有呼吸系统和消化系统的真人,而是由他们用包括自己私生活在内,扮演出的“偶像”形象。
偶像对于“饭圈”这个小型王国来说,并非可以指挥他们的“总统”,反而更像是一种宗教。
国家有自己的运行规则,而如果一旦宗教不能满足了粉丝们的信仰,整个国家便会分崩离析——
就像杰尼斯的老牌偶像组合Tokio成员山口达也最近曝出的性侵未成年人事件,就让他本人不得不在记者会上宣布无限期停止演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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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饭圈”的存在,要往前追溯到一百年之前,几乎在中国和欧美同时产生。
在二十世纪初之前,观众们对表演者的兴趣是不会超过作品本身的,表演者只是赋予正常表演正常运行可能性的其中一个工种而已。
但1910年前后,事情却变得不一样了。
中国京剧舞台上的“角儿”俨然发展出了如今饭圈文化的雏形。
评剧艺术家新凤霞在她的《梨园琐忆》中细数当年的各种“名角社”的出彩名号,梅兰芳的粉丝结为“梅社”,尚小云的叫“尚党”、“醉云社”、“听云集”;热爱荀慧生的票友们,干脆取荀老板早年的成名戏—《白牡丹》中一个字,叫“白社”;而捧筱翠花的,干脆直接取名“翠花党”。
——这场景,像不像如今的粉丝为了不同的应援颜色撕到微博瘫痪?
当年梅兰芳第一次去上海演出,演出场所丹桂戏院专门购买了数期当地报纸的版面,整个版面只印了三个大字:梅兰芳。
演出场场爆满,而梅老板的出场费则是惊人的十根金条。
与此同时,明星制在好莱坞产生,相比于电影本身,明星们的作品往往以他们的本人为主打,1910年劳伦斯成为好莱坞明星制的第一个受益人。
经过近百年,这种文化已经生根发芽,甚至在中国参加活动的小罗伯特唐尼,都有无数中国粉丝为他没有站在舞台中央而愤愤不平,足以见得明星制在全世界各个地区早已枝繁叶茂。
或许你会反驳,当年的梅兰芳和如今的好莱坞明星是有实打实作品的,但如今的流量小生只是“卖萌耍帅”,凭什么就能获得这么多人的喜爱?
这就牵涉到另一个话题:偶像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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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对小螃蟹、蔡徐坤对iKun,意味着什么呢?
刚刚也提到,偶像并不是身份证或护照上的那一串号码所代表的真人,而是一个形象,或者说,一个行走的数据库。
这个数据库里承载着的,是关于“男友”、“儿子”的一系列幻想。
偶像们也不仅仅是通过综艺、影视剧和音乐现场舞台表演来充实它,现实生活中的一切,都要被这个数据库囊括其中。
就像鹿晗公开了和关晓彤的恋情,女友粉们并不会因为他在下一部影视作品中扮演单身男孩就看开了一样,这个数据库再次达到让粉丝满意的状态,恐怕只有他本人宣布分手之后才能做到。
很多人把这种情感理解为病态,其实不然,因为如今的中国正向发达国家迈进,与之伴随的是单身人群的增多和文化产业的日臻成熟,为不同的受众群提供精神寄托本就是偶像文化产业的应有之意。
况且,把偶像送上高位的就是粉丝本身,双方虽然没有明确的契约关系,但心里也都默认,为我们提供幻想数据库的那个人,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流量、曝光度并让你借此赚得巨额财富,但你,就需要维持偶像自觉。
然而,偶像文化的边界在哪里?
粉丝们可以要求偶像做到什么程度,偶像又是否需要终身维持着这个表面上并不存在的契约,以流量而非作品驱动的流量小生文化在中国何时能走到尽头?
这些问题,仍然需要疯狂的饭圈和越来越成量批发的偶像们在未来用时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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